童年時家里養過一頭牛
那時它是絕對的龐然大物
但我很快發覺它比鄰居家的狗溫順百倍
父親說等它耕不動田地了
我就可以吃牛肉了
于是我專心盼望長大的同時更盼望著牛盡快老去
后來
我來不及等牛老去就外出求學
父親為了學費把牛廉價賣給鄰居
賣的時候它懷著小牛并健壯異常從此
我拒絕吃牛肉
去年回家時
又見到那頭依然強壯的牛
突然發現短短幾年后
我比牛老多了
當我觸摸它久違的身體的那一刻
牛重新比我高大
我儼然一個好奇的吃素的小孩
用敬畏的眼神久久地仰視它
代價
我把法國梧桐當作楓樹
跟人打賭我輸了
花錢請人吃飯
這實在是個稀奇而令人驚恐的事件
我出生農民
游歷四海經驗豐富
但不小心我心靈的故土
長滿荒草
而我還在日歷中
在江南的煙雨里
悠悠地做著柔軟的繁華的夢
所以現在我輸給了自小生活在城市的同學
要知道這是何等慘重的代價
深秋湖邊的垂柳
因昨夜的西風已一絲不掛
我憐憫這類曼妙風情的物種
卻因不名一文而不知所措也許
它們注定用于詮釋離別
就像我與日子的告別
那些幾近枯死的野菊
像我那去世多年的小腳的外祖母
在冷風中搖曳三葉草
繼續在夏季葳蕤的夢中沉睡不醒
它惹眼而純真的綠
令太多的植物羞愧
甚至死于嫉妒
那么剩下的還有什么與我同行
流水的流逝情變的情節
未來的未知在這個深秋里
我的憂郁分外廉價